三寸距離
江蘇省沙溪高級中學 高三（11） 張湯裔
“嘭”一聲，我用力帶上家門。剛剛與母親鬧得不愉快，心里悶得很，打算出門透透氣。
“這也不行，那也不行，現在哪個同學沒有智能手機？家里又不是沒這個條件，一個手機算不得什么，干嘛不給我買？”我還在為剛才的事氣惱，母親總是對我太吝嗇，我對她的不滿在心里積壓了很久，在摔門的前一刻全部爆發。
順著樓梯向下，暖色陽光從樓道的窗子里透進來，鋪在臺階上，可以聽到外頭鳥鳴如歌，想來天氣不錯，心情也平和不少。再想想剛才的事，心里鉆進一絲后悔，其實……這時，突然聽見下面傳來了爭執的聲音，我停下腳步，朝下望去。
原來是樓下的一對母子。
“好啦，好啦，我都說了，不要你扶，我自己可以走！”母親兩鬢斑白，嘴里嘮叨著。這老太太一向是要強慣了的，從小的時候我就知道。
“媽，您看您腿腳不方便，身子也才康復，要是再摔著……”兒子很不放心，一手緊緊攙著一旁的老母親。
“有欄桿有拐杖，摔不了摔不了的。”母親叨咕著，十分執拗，用拐杖敲敲地面。
“好了好了，我不扶了，抓好欄桿，慢點走，媽——”兒子說著，真的放開手，退到上一級臺階。
母親如掙開了束縛，似要證明些什么，一步一步朝下挪著，她顫顫巍巍的背影看得我膽戰心驚。
陽光斜斜地投在他們身上。
我從后面望見，誰說沒扶？兒子張開懷抱，兩手伸得很長，虛停在母親肩膊兩側，距離不過三寸，膝蓋微微曲起，頭歪向一邊，努力探向前方，一步一步，左搖右晃地跟在母親身后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悄悄保護，動作滑稽。兩個鋪在地上的影子，被臺階扯得歪歪扭扭，重疊在一起。
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忽然被觸碰到，我仿佛看見，就在兒子幼年學步時，母親也是在他身后，把他護在身前，跟著他左右搖晃，一步步朝前走，走向他的長大，走成現在的他。那時候，他們之間，也只三寸距離。
他曾經一步一搖，她如今步履蹣跚。小孩成了大人，大人成了老人……
我放輕腳步，向下走去，他看見我，側身把母親護在懷里，朝我歉意微笑，極力為我騰出過道，我也沖他笑笑，側身走下樓。
樓梯轉角處，我不由自主地回頭望了望。樓道內擠滿陽光，他還是那個姿勢，依舊隔三寸距離，像護著孩子一般仔細地護著母親，嘴角彎起弧度，目光溫柔。
他是在感恩自己的母親吧，感恩她額前的斑點，感恩她眼角安詳的細紋，感恩她兩鬢的蒼蒼白發。這種感恩，只三寸距離，卻能開出花來。
其實，我和我的母親也曾有過三寸距離，只是隨著我長大，我的步子漸快，我想要的越來越多，對她越發不能體諒，我們漸漸拉開了距離。都道“烏鴉反哺，羊羔跪乳”，是母親在十八年前的秋天，經歷苦難后生下了我，在那些溫暖鮮活的時光里，是母親教我走路，教我道理，是她扯斷我腳下的線，讓我成長為一個如風的少年……
滿心溫暖，又滿心歉疚，我轉身上樓。家門是虛掩的，輕輕推開門，只見母親倚在窗前，側身朝樓下望，想必是在尋我……
陽光裹著她，淡淡卻溫暖，我輕輕地叫了聲：“媽——”
指導老師：王江艷
2018年9月19日
致外婆
江蘇省沙溪高級中學高三（2）班 程睿穎
親愛的外婆：
您好！
現在我已經是一名高三的學生了，我長大了，離我的夢想也越來越近了。可是我最近時常想起滿是泥土味的老房子，想起吱吱作響的藤椅，想起冒著香氣的銀耳粥，我很想念你。
食堂里飯菜遠不如你親手所做的味美，每次回家看望你，你總是心疼地摸摸我念叨著瘦了瘦了，然后一邊忙不迭的拿出各種沒拆封的小零食，一把一把塞進我手里，一邊端出各式各樣我喜歡的菜肴，把一張小小的餐桌擠得滿滿當當的。甚至在飯后你還會找出一個大麻袋，將你種的甜甜的蔬果都給我裝上，袋子撐得變了形，拎起來沉甸甸的，像是一塊小石頭壓在我的心上，悶悶的，令人心間發酸。
我還記得你為了我，放棄了自在的農家生活，背上布包走進了對你很陌生的水泥城市。我五點半起床，你便五點起床，為我準備好一切。我十點歸家，你便十點休息，堅持等到我進家門再睡去，你用盡了你的所能去愛我，曾經的我卻像頭蠻橫的牛，對你的苦心棄之如敝履。我總是厭煩你喋喋不休的念叨，厭煩你時時刻刻的注視，所以我總是逃避，像條愚昧的金魚把自己困在狹小的玻璃缸中，不愿沐浴你的愛。
現在想起你那時茫然的神情，只覺得眼眶酸疼，我何嘗不知道你對我的付出？我卻總是因為可笑的叛逆心理傷了你的心，內心的感謝也從未向你表達過。你知道嗎？我真的很后悔，也想為那些幼稚可笑的行為向你道歉，但更重要的，是我想向你道謝，謝謝你為我付出的心血。
你的白發是我長大的證明，你已垂暮，而我卻才剛展開翅膀。“羊羔跪乳，烏鴉反哺”，動物尚且感恩，何況是有良知的人。我總是羞于向你表達我的情感，但是時間不等人，你硬朗的身體也開始走下坡路，我不想等到了懂得珍惜的年紀，卻和你再走散。
現在的我總是想念你做的軟糯的桂花糕，想念甜蜜的米花糖，想念那碗滿滿的面疙瘩。仔細想來，這十八年的人生，無時無刻沒有你的身影，我無法用華美的語言表達對你的感恩，但是你所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放在了心上。
你說你最近很開心，我懂事了，懂禮貌了，長大了。我看到你渾濁雙目里的笑意，看到你布滿褶皺的棕黑色臉頰，看到你微微佝僂的瘦削的背脊，眼淚不由得在眼眶里打轉，在背過身去的那一剎那，淚水爬滿了臉頰。
外婆，時光客車沒有回程，可是你不要擔心，無論多遠，我都會坐在你身邊，陪你看窗外的風景。
外婆，謝謝你，你的囡囡很愛你。
您的孫女
2018年9月19日
指導教師：聞劍斌
2018-09-19